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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有火腿发烧友

  【IT168 资讯】某日,先生自异地回来,购回一个形似收音机又声似收音机的古董家伙,并从窗口接进了一根天线。我很不满,这么破烂的东西怎能挤身时尚之中,太刺眼了,再说窗口虚开一条缝,从此关不密,终究是个缺陷。先生双肩一耸:“哦——哦,这就是火腿的快乐呀!”“火腿?”我白了他一眼,“甚么火腿?”“这你就不懂了吧?”先生非常得意,“业余无线电爱好者的英文缩写是HAMHAM在英语中就是火腿之意,我们就是快乐的火腿族,长目飞耳……”

 

  从此,他总是一个人躲在一隅,手里握着个话筒,两眼盯着刻度盘:“CQCQCQ,这里是BG5ELD……”听着他运足底气,连声呼号,哎,不把他当作特务才怪呢。说来有趣,他的呼号的末尾叫做“代尔他”,“……代尔他,……代尔他,请回话……”本地火腿常常在对讲机中朗声呼叫。“嗳哟,老公,你什么时候成了说嘴郎中△?”“是吗?”他摸着头嗬嗬笑了:“△,我怎么没想到……”

 

  先生在“空中沙龙”里与远地的HAM谈风说地,撩得我痒痒的,我捋捋袖子,也想上阵,却被他一把推开:“我有呼号,有电台执照,你有吗?”我嘴一撇:“准火腿——凤毛麟角的女火腿一展莺喉,不是锦上添花嘛?!”“嘿,傻!煲电台有一套严明的法纪规定,不得越雷池半步。”先生正色道,“你不要夹七夹八,咸嘴淡舌,当心涉嫌犯法。”我哈哈大笑:“我又不里通外国,怕甚么?”不过,慑于法规的威严,我终究不敢“粉墨登场”。

 

   先生乘着电波的翅膀,享受着火腿族特有的快乐,然而,他也有他的烦恼与沮丧。他的英语水平实在太差劲了,跟外国火腿沟通起来十分困难。有一段时间,他恶补英文,每天念念有词,还将通联常用英语录在信纸上。好几次,他眼盯信纸,结结巴巴、脸红脖子粗地跟国际友人通联,天知道他说了些什么。有一回,日本火腿跟他聊上了,兴致勃勃地起了头,他却连狗尾续貂的机会也不给,便“撒优娜拉”。其实,他只会说“撒优娜拉”。好在这位日本HAM是个中国通,马上切换语种,送上一口流利纯正的普通话。事后我打趣先生严重贫血,他瞪我一眼:“干卿底事?”又跌足长叹:都是文革十年害得我牖中窥日,营养不良啊!

 

  先生已取得业余无线电三级《操作证书》,但要做资深火腿,还得进一步努力。整个黄昏直至深夜,只要没有要紧之事,他均雷打不动地坐于无线电收发机前,听着来自地球各处的信号报告,哪怕微弱的信号。我听着干扰声觉得是噪音,但在他的耳朵里却是天籁之美乐。多少次午夜梦回,粉墙上依旧映着他黑的执着剪影。守到深夜,莫不是在监听太空来音?——我常想。有一天回家,天已黑了,屋里亮着灯,却空无一人。原来他想架设一付满意的短波天线,正在楼顶上测试和修正这根新天线呢。我不禁埋怨:“你不要命了,那么黑,掉下来当柴烧。”他嘿嘿一笑:“对面工地上有盏大灯,亮着呢。”

 

  先生一心想晋升二级火腿,每天资料灌脑,摩尔斯码(电报)灌耳。他憧憬着:“我拥有了二级,就有资格跟尊敬的周海婴先生通话了。”呵呵,生平我最最崇拜鲁迅,想不到老公也吊在周家这棵树上,知音!知音!

 

  先生最为快乐的是收到火腿朋友们的回卡。他给许多HAM老师写信,也收到他们真诚的回信。上海有一位许HAM,年逾八旬,每天早晨准时在频率上声音洪亮地娓娓而谈,给人的感觉非常之好。许老八十华诞,其女为他印了一万五千张精美QSL卡作为生日礼物。通联及寄发、签收卡片成为许老晚年生活的一大快事。先生心心念念一万五千张卡片,并且想着如许老那般将自己的肖像配印在卡片上,然后一一在世界各地的HAM手中摇曳。

 

  先生使用的是一台二手旧机器,他一直想既“升级”又“换台”。为了早日鸟枪换炮,他甚至想到戒烟。唉,火腿啊,火腿,你真的痴迷太深……

 

  业余无线电通信通过重重电波让素不相识的人成为了朋友,并学到了知识,开启了智慧,探索了真理,从这点上说,家有火腿发烧友,不是坏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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